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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评论】无叶障目

2010-01-19 09:43:37 来源:刘灿铭书法官网作者:王白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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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向读者推荐一本书其实责任甚大,因为要是他自作主张买回去,不好看,不过是骂一声作者。至于是得了推荐买回去者则或者首先要骂一骂这推荐的人。而以敝乡陋俗来说,被他人背后诟骂,则必然喷嚏连连,这自然并不好过,尤其是在如此大冷的冬天云。

  因为这个缘故我一向并不敢多事来 推荐什么著作,当然也有坚决欲推荐者,但又往往是经典之书,并不需要我的推荐。多年以来奋力推荐过的书法方面的书其实有一册印象深刻,是关乎二战以来日本书法的一本小册子,后来市面上很少看到了。我不免欣慰地想:也许和自己逢人皆荐有点关系吧,因为那本书也就印刷了1500册,而在大大小小场合听过我天花乱坠力荐的人总也超过这么多人的。

  对于日本凡中国人必然具备较为复杂的感情,我是绝不例外的一员。不过对于二战后的日本书法我在读了那本小册子后具体的想法是:在整个书法的长河里绕不过去,很有走在我们中国书法前面的地方,它的现代性是一目了然的,它对于今天的中国书法具备着很重要的启示。而这个观念,是那本两块五毛钱的小册子给予我的,我很感谢这一册小书。有时候看到今天的书坛,我不免在想:或许那样的小册子要卖掉十五万册以上,我们的书法才有整体推进的可能。

  关于现代书法,我最初的了解应该说来自日本书法。中国有没有现代书法?中国的现代书法状态如何?这是需要关心的问题,但是从何关心起?总需要一本有意思的小册子才行,我有时候会想到这个问题。而终于,刘灿铭先生拿出了一本大册子。这本大册子,去年夏天的时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,读毕掩卷而坐,心念之中以为这本书也要奋力地推荐一下。那时候,好像看过他在南京观江美术馆的个人现代书法展览后不久,展览的主题词叫做“玄风”,我看错了,以为是“天风”。从展厅里走出来,我在那个闹市中却也安静的小院子坐了一会,院中有流水,有红鱼游来游去。我看着那些红鱼,觉得要是在这水中养一些鲫鱼或者更好,就像我以为他的这个展览的主题词定义为“天风”更加合适------幽邃或者广大,我总以为他是近于广大一端。

  回头说这本《中国现代书法史》,读了以后的初步印象是:这是为二十多年来中国现代书法的发展做出客观详细记录的一本书,王冬龄先生在书的序言中说:“是目前史料最为详实的一部关于‘现代书法’的著作。”

  对于史书而言,史料之详实乃是必要的基础,但是并非构成好书的充分理由。萧娴先生旧曾书一联,谓:“书中有我,眼底无它。”好书的根本,我以为正在于此,有我才有性命深处的热情在,关注在,思索在,观念在,这一切具备了,书本便开口说话。比如《论语》,几千年了,我们还是可以听见老先生于水边林下,诸多感慨,倒终是明明白白赤子之心。

  “书中有我”,也就不免想到作者于现代书法的态度,如以通俗的体系譬喻,现代书法的参与者,无非“改良派”和“革命派”,刘灿铭无疑属于改良派,改良派的好处,或在于貌似温婉,倒有着本质上从容的信心和韧性。而一部中国现代书法的历史,也正可以说是一群怀着热烈期望的人在或“改良”或“革命”的道路上努力前行。二十多年的行进中,“革命”之路渐窄,“改良”之路渐宽,是从这一本《中国现代书法史》中可以明确体察的轨迹。

  “改良”还是“革命”?读刘灿铭先生的这本书以后,我也有一点个人意见,姑且写在下面:在未来的书法局面中,以情感、形式、技法和谐为宗旨的创作可能形成崭新的具备包容性的新现代主义(以区别于一笔不逾矩的保守的古典主义)。而以对矛盾和冲突的原生态反映为主要目的、“不言和谐”的创作也有可能形成崭新的具备现代意义的书法流派。我的这个观念,是站在现实书法之外的理想观照。而站在现实书法中的刘灿铭先生,在客观记录现代书法发展轨迹的基础上,观念也甚为明确,即以为现代书法概念的滋生和生长以广袤的古典存在为背景,以现实生存的变化为推动,以背景和推动的和谐融汇为目标。这样的观念,也已经和正在成为今天现代书法创作的主要观念,因而具备被关注的必要。

  在这本关乎历史的书中,在对或“改良”或“革命”的艺术行迹的忠实记录中,我总看到书法以外广袤的另外一种背景,就是整个社会的大背景,艺术的沉浮是和国家的沉浮紧密联系着的,活跃的艺术活动来源于活跃的思潮,从这样的意义上来说,这本书从一个侧面记录了一个完整的时代,以详实客观的面目。所以我的推荐,倒也不仅仅限于对书法有志趣的同好,我实在以为今天还愿意了解一点过去的年轻读者都可以读一读,至于这二十多年的国家历程亲自参与过的,通读之下也或者竟然百感交集,不能自己吧。

  说了一大通正题也不免想再说几句闲话,津门王学仲先生是我尊敬的老先生,是今天难得一见有着英雄气的书法家,曾自题“啸傲江湖”四字悬于家中,正可见此老风范。他和我说到自己,总是说:“我是画家,并非书法家。”这是我一向困惑的事情,读这本书,居然发现老先生是现代书法最早的参与者和支持者之一,而竟然也因为支持现代书法被迫做过检讨。这样结合起来想一想,对于老先生所谓“我是画家,并非书法家”的态度倒也有一些不同角度的理解了。

  本来还想为这本书摇旗呐喊很多声,比如说过有史实,有观点之外还可以说有掌故,有很有意思的图片云云,但也终于决定在一片啰嗦之后说一句简净的话,就是这本书,记录的是一群有着热情和梦想的艺术家跋涉于荆棘路上的光荣历史。这还不值得你掏钱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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